寒气未褪尽,湿气已探头。还寻不见浸染空山的白雾,一墙之隔的室内,已经微微有些泛潮。开窗尽是葱茏,抬眼望去,长街见底,行道木森森。路那头,半树娇红,洒满食堂阶下。于是,即便是感觉再愚钝的我,终意识到:
春天,确是来了。
又一个后疫情时代的春天。
眼下,例行核酸的长龙已散,行人匆匆,多向食堂小卖部去。留下的,一地残叶如往事,鸿爪春泥。我想,彼或是略少烟火气的绿野仙踪罢。
打饭去。
宿舍底层厅前立了五六人,似等着什么。舍管阿姨划了登记卡,外头有人叫唤,遂提纸箱子离开了。隐听食堂高炉隆隆作响,料想如今撤了堂食,这个点还需候队。待楼边货车停稳,便跨出门,改道,一脚踩入另一侧寂静的青绿中。
石板路上,覆着掉落的花、叶、果;早间留下的鞋印,也被雨水冲没了。春花落叶,路上无人。回头看去,虽高树阻挡,仿佛还有炊烟,也尚能听得食堂的声响。食堂,似成了这片暂停键中响动的核心。往日车水马龙,皆作电影回放,迷失在绿林之中。于是无奈,或许雷切尔卡逊和大卫弗里斯都没能猜中,自己作品当中的部分画面,会以如此形式成为现实。
进而想到了烟火气。人常说,自智能时代始,烟火气渐失了。烟火气、人情味,他们看来,与当年的无法及时赶上时代的乡村一同,随wifi与电波扩散,消失在了一代与一代的隔阂之中。
那么,最后一丝烟火气,也在疫情冲击下彻底烟消云散了么?
至少食堂的烟火,我们的食物保障,一直都在。
曾有听闻,疫情加剧初期,餐饮部门连夜筹备定了撤销堂食的方案;还根据师生反馈及时调整了食材,正因如此,食堂才没有完全像其他学校一样采取套餐制方案,而是尽可能保留了原来点餐的方式。
为了解烟火背后的故事,我电话采访了餐饮中心的宋主任。
宋主任告诉了我,他们制定了多种方案,严格调配了各种菜品的运输量,确保了餐饮供应能阶段性进入。师傅们不仅仅要克服水土不服带来的生理负担,还有因为外部餐饮停摆造成的倍于平常的工作量,以及疫情和风评对于心理的压力……能够留校的238位工作人员全部接入学校,并简单安排了住处和能够洗漱的地方。有的人走的急,甚至只带了了两件衣服……但是,为了师生的餐饮供给和饮食丰富,也为了抗击疫情,他们坚持了下来,维持了食堂的烟火。
天色将雨。偶然注意到,林荫尽头往日中少人的旧校舍,特殊时期好像成了储备和居住点,阳台上荡着各色衣物袖套;而一楼侧房,一位工作人员搬动着桶装水,放到门边的地上。
顺着来时的方向,欣欣然奔向那个隆隆运转的“发动机”。两点一线的生活,让我对食堂工作人员逐渐熟识。前些日子打饭时候,食堂阿姨告诉我点菜的人多,菜已换了两回。点餐完毕,回到宿舍。方才卸货的车,已经被堆放宿舍厅角的物资替代。厅里的人忙里忙外,各个楼层,宿舍进行分发。一同加入的还有负责收纸箱和拣垃圾的阿婆,她和之前要舍管手里的纸箱子一样,划开包装,取出物资放在一旁,然后抽走箱子。
认识的楼栋主任也在。他解释,这些天来,安排时间人手从车上领取物资,分发物资,忙碌是常态,有时疲倦,但更多是责任和奉献。他难以忘怀的就是阿婆的加入。我们也有目共睹,即便在疫情期间,阿婆负责的卫生清洁,也没落下一天。
我道谢着接过志愿者手中的物资,合上宿舍门前,春雨拉起了悉索的响声。雾气开始蒸腾。疫情期间,认识的人倒增了不少,每天必要的接触,仿佛也是“走亲访友”,是温暖而重要的“烟火气”。
我知道,这是华大的烟火,也是抗击疫情的一个节点。后疫情时代已经进入了第三个年头,隔离,核酸检测,突发的停课,时起时落的形势……早已成为家常便饭,反反复复,次次严谨。但是对于清零的坚持,齐心抗击疫情的精神,舍己为人为集体的奉献,也不曾停息。
人间的烟火气消失了吗?我想并没有。智能时代并没有在疫情之间敲碎人情与交际变的锁链,也正恰恰是在智能设备上,我看到了辅导员们坚持住校抗击疫情的决绝,知道防护服下的,扛起了的十来次核酸检测的普遍筛查的是我的同学们;知道了食堂师傅们牺牲了自己陪伴小家的时间,把大爱奉献校园……
手机之外,是从校外开入的企业的物资援助车停在了我们楼下,是楼里楼外忙碌分发物资和周转的志愿者和楼栋主任,舍管阿叔阿姨们;更多的,是在隔离期间抱有信心希望,配合完成一次次交接的普通同学和老师们……这是疫情里的众生相,是抗击疫情的,充满着奉献精神和集体主义精神的烟火气息,它联系着一代与一代人,认识的,相识的人们,像帝企鹅在寒冬中守护企鹅蛋一样,紧紧团结在一起。
烟火不易,但烟火不灭。
因此我也有理由相信,抗疫可以取胜,解封终将到来。而这样一种依靠共同信念形成的纽带,或许,在疫情过后的,会成为新的人间烟火气味。
雨后的黄昏,终于飘起了薄薄的烟雾,千万灯光,宛若烟火满人间。
图文来源:必威21级本科生 黄翔鹏